陈安琪|伦敦一场大火,烧尽她在这个行业起步的恐惧

Jul 29, 2018 来源: LABELHOOD蕾虎 作者:龚晗倩

 

ANGEL CHEN

在成为一名独立设计师之前,陈安琪经历过一场死里逃生的「一无所有」。

2011年,陈安琪在时尚最高学府中央圣马丁读女装设计,那是她来到伦敦后度过的第三个阴冷潮湿的冬天。

和往常一样,她把取暖器拖到卧室的窗边,插入转换器,再插进地上的拖线板,关上房门,走进浴室冲澡。

浴室的灯眨了几下,过了一会儿,有人「咚咚咚」敲门。她裹着浴巾去开门。一名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急切地说:「你家着火了!」

「哪里着火了?」陈安琪转过头,卧室房门已经被火舌吞没了一半。飞奔下楼时,她念念不忘的是衣柜里的设计作品。消防车往二楼的窗户咻咻地洒水,滴下来的水浸湿了地面。陈安琪望着那个被火肆虐的窗户,心里也像被浇湿了。

火扑灭了,她走进卧室,窗帘和布做的衣柜黑魆魆的,衣柜里设计作品和贵得龇牙的 show piece 尽已烧毁。窗台前的木桌,手机,笔记本电脑均被判死刑。

陈安琪在角落里找了件幸免于难的衣服,到一家米其林餐厅赴朋友 Yang Yang 的约,用 Yang Yang 的手机给好友 Percy 打电话,晚上有地方住了。但麻烦仍一个接着一个,湿透的房子漏水到一楼,去警察局做记录,学校的设计项目被烧要重头开始做......她反复听万能青年旅店的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,「直到大厦崩塌......我的世界崩塌了。」

无数个夜晚,陈安琪失了魂地游荡在泰晤士河边。她站在岸上,好像听见幽深的河底发出的呼唤。「但是我没有跳,也有可能我跳了被人捞出来。」

那是一段恍惚了的记忆,在那个破碎的时空,她去过河底。从此不再惧怕失去,没有什么是不可丢弃的。「只要我活着。」

在朋友的陪伴中,她收回了心神。Percy 把 1 米 8 的大床分给安琪一半,而 Yang Yang 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安琪。就这样,陈安琪搬进了 Percy 在伦敦Wenford Road 租的房子,和陈序之成为室友。几年后,他们都创立了自己的设计品牌。Percy也有了自己的眼镜品牌Percy Lau。

又一批伦敦中央圣马丁学院的中国设计师学生毕业了,他们拥有比前几批更自由的成长经历,更多元的个人选择,以及,更天马行空的艺术创作。而现实生活,却并没有收敛对他们的考验,残酷与创意在他们的世界里犬牙交错。

2018年3月底的午夜,上海复兴中路拉法耶艺术中心,陈安琪刚结束一场别出心裁的街舞时装秀。她将真人秀《这!就是街舞》搬到了上海时装周,舞者们穿着 ANGEL CHEN ,一起接受了媒体的采访。陈安琪目光闪烁,飞快地回答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,时而充当舞者的翻译,时而搞怪,还甩动手臂表演了几个 locking 、popping 的动作,最后,她自嘲地笑:「breaking 太难了。」

▲ ANGEL CHEN 2018AW现场

采访结束后,一见 Percy 出现,陈安琪连忙抓着她的手冲了出去,她担心舞者 Jawn Ha 已经离开了。「Percy 超迷 Jawn Ha 的,她很喜欢看他的街舞。但见到他又很矜持。」安琪不得不用力一把推她上前。

得知自己的偶像 Gai 来了上海,安琪从拉法耶飞奔而出,在寂静的复兴中路,难以遏制地尖叫,对面的公寓亮起了几盏灯。

我第一次见到陈安琪,也在三月末上演街舞秀的那个夜晚。

绯红的灯圈将昏黑的空间从地底烧了起来。人们围坐在三个大小不一的舞台边,脸上和手臂泛着红光,头发和身体与周围的黑暗融合一处。在这片黑与红的混沌中,陈安琪却能被一眼认出:她是场上所有人中头发最短的,比男生的还短。

摄影师要她坐着摆姿势,摆了一个又一个,观众鱼贯而入,三三两两地挨坐在一起。

她渐渐坐不住了,目光流窜在昏暗的场子里,落在一张张模糊的脸上。看到熟悉的面庞,便冲出人群,以最快的速度游到朋友的身边,拥抱,交谈,手里攥着一瓶啤酒,不时送一小口,眼眸闪得晃人,笑容大而明亮。

这一场秀的观者大部分是媒体、买手、时尚从业者、参展者的亲友以及设计专业的学生,而主角是陈安琪。LABELHOOD创始人Tasha 拉着安琪逐一问候,经过我身边时,Tasha 介绍右边穿西装的男士,「这位是校友,去年来上海看过你的秀。」陈安琪与他握手,礼貌而客气,脚下停留了几秒,随即奔赴下一个目标。

如果忽略她闪烁的目光,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,和那些夸张的设计,这位 1991 年出生的女孩的叛逆外表下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。

街舞秀结束后的第四天,我来到泰安路二楼 ANGEL CHEN 的 showroom 。陈安琪坐在灰色单人沙发上,没怎么化妆,睫毛翘得有些调皮,眼睛忽闪。藏青色长裤飘下一片竹叶,裤脚被松紧锁了起来,像一个不羁的灵魂被收进一只深色不透明的窄口瓶。窗外一株三层楼高的悬铃木长出了新绿色的叶子,飞絮划过玻璃。

这一代天生叛逆的年轻设计师,其实不一定能那么快找到自己。陈安琪就寻找了多年。

2010 年读大一时,导师布置的第一个项目是 White 。第二个是 Shirt ,对颜色没有限制,她却做了一个纯黑的系列。

第三次做 Color Project 时,导师突然对安琪说,「你每天穿得花里胡哨的,为什么作品都是黑白的,为什么不能做自己?」

「对哦,我为什么不做自己呢?」安琪如梦初醒。她跑去伦敦大英博物馆做研究,选了动物作为课题,还画了一幅 10 米长的连环画,她张开手臂比划着:「连起来很长,画里所有锅碗瓢盆都会动起来,超级疯狂的,一个瓷砖会变成一条鱼......」画里的鱼、牛、羊、还有驴,都穿着安琪设计的衣服,颜色多得快要溢出纸面。

她有一只一米多宽,及腰高的织布机,由于体积过于庞大,搬不动,她总待在家里不停地织,再背着几卷织完的面料去学校,在长得没有边界的教室缝缝补补。「那个教室......有这里的 10 倍那么大.......我很贪心,常常占两只桌子。」

陈安琪用毕业设计讲了一个故事,两个女孩在非洲旅行,偶遇,相爱,还举行了一场婚礼。「她们身上的礼服加起来有三米长,庞然大物。」婚礼上的宾客模特都是真正的同性情侣。他们有的是她的学弟,有的在旅行中认识。

她记得一次去纽约的 City Hall 见证一对gay朋友领结婚证,那时纽约刚刚开放同性婚姻。她见到七八十岁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前来领证。「他们等了一辈子。」做LGBT婚礼的念头或许就是这么来的。

▲ 陈安琪的毕业设计「Les Noces 婚礼」

Tasha见到了陈安琪的毕业作品,为之震撼。「当时的中国设计师中很少有安琪这样带着丰富色彩与争议,以及强烈的自我表达的设计。」

她向陈安琪展示了第一季「棟梁一日」的视频,陈安琪惊讶于国内有类似于 Fashion Scout ,Fashion East 与 NEWGEN 的平台,第一次动起回中国创立品牌的念头。

▲ 第一季“棟梁一日”的海报

起初,她也犹豫不决,谁不想做自己的设计呢?没有正式工作经验的自己,真的能成功吗?

没想到,毕业秀故事中的LGBT敏感情节成为了社会话题。她成名了。事实上,她在校园里就很出挑。Percy 一早听说过安琪,「她的个性很张扬。」

公关公司 Attila&Co. 的创始人 Andreina Longhi 第一次在聚会上见到陈安琪,就觉得这个女孩很特别。「她太怪了!很疯狂,很活跃。」

Andreina 曾帮助策划中国设计师 Uma Wang 在米兰时装周的第一次走秀。「她(安琪)可以成为国际顶尖设计师,她的价格很吸引人,还有很多优势。」Andreina Longhi 眨了眨淡绿色眼睛。

目前 ANGEL CHEN 在 H . Lorenzo、连卡佛( Lane Crawford )等 40 个商场或买手店可以买到。单品价格在 2000 至 6000 元不等。

谁会买 ANGEL CHEN 呢?

显然,那些按部就班、小心翼翼生活的普通人,不是她的客户群体。穿上 ANGEL CHEN ,不仅需要勇气,还需要底气承受来自整个世界的凝视。一件长袍冲锋衣上绣着「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」几个醒目的大字, Rihanna 敢穿,易烊千玺、李宇春、周杰伦等明星也都曾穿 ANGEL CHEN 做宣传。

还有相当一部分的「年轻市场」,他们中的一些人高中都还没毕业,视陈安琪为榜样。他们家境优渥,也有设计师的梦,更有追梦的资本。穿上 ANGEL CHEN 的年轻人渴望被认出。这种心理就像女生秀自拍时露出奢侈品牌 LOGO 。陈安琪正在掀起一股新的亚文化时代潮流。

设计师李浩冉曾说过:「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只想找一件好看的衣服。」Percy 也认为这是一种意识觉醒,人们能欣赏设计的内核精神。这种内核精神是设计师所传达出来的。

陈安琪的衣服里也有一种内核。她曾这样描述自己:「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,我想把自己放在各种各样的世界里,有明亮的,有矛盾的,甚至是天翻地覆变化不断的一个世界。」

一个自认心无畏惧的人设计出来的衣服,本身就是和世界的一场碰撞,就如她自己所说:「很多人不敢穿,很多人不敢看,有很多人甚至摸都不敢。」

和大多数设计专业的学生一样,陈安琪原计划入职某个品牌历练几年,积累经验和资源。大二的课程结束后,她去纽约待了一年,在 Alexander Wang 和 Vera Wang 实习。她的母亲青姐告诉我,那时安琪对自己的定位是策划总监或设计管理。

回到深圳,成为原创独立设计师的日子,是安琪最困难的时期。「我什么人都不认识,什么都不懂。不知道去哪里打版,找谁做样衣。」她每晚默默流泪。

青姐管理企业20多年,觉得管理人、管理企业是很累的一件事。「自创品牌,说真的,我不太支持。后来说不过她,她就是一根筋。」

需要多少资金和人力,陈安琪也没有概念。青姐帮她做预算,预备了 50 万作为半年的储备金。私底下,她准备了 200 万,预计能烧两年。她帮安琪在深圳建立了一个小型工作室,装修,招样板师、实习生,拉来十几个人,竟在两三个月时间,紧锣密鼓地将 20 套成衣做出来了。成本只花去十几万。

2014 年 10 月,陈安琪在中国的第一场秀——「棟梁一日」结束后,就搬来了上海。新的工作室在普陀区 M50 创意园对面,是一间 30 平米的小房间。半年后,由于接到连卡佛项目的大量订单——相比以前翻了 10 倍,要同时进行采购、委托生产、内部管理、做样衣、设计,没什么经验的团队陷入了巨大压力中。那一次,陈安琪的工作室经历了一场大换血,她哭了。

 

▲ ANGEL CHEN 在第二季「棟梁一日」

青姐来到上海救急,一手一脚把团队建立起来,自此成为 ANGEL CHEN 的大管家。从生产、配货到内部管理全由青姐协调。安琪则负责对外的销售、公关、策划等事务。「我被拴在这里了。」青姐的语气中并没有透出无奈。

生产部主任庞姐也在那时加入,她说安琪从不发火,总是体贴周到地对待工作中的同事。「她对我们没有什么老板架子,大家交流都很随和,开开玩笑,很融洽。」

现在陈安琪要做的,不再只是单纯的设计,从出席活动、谈合作、策划新的系列、生产,到销售、发货、买手店查货,事无巨细,「从一件事情变成一万件事情。」

Andreina Longhi 认为这些事情牵扯了安琪太多精力:「现在她要协调太多事情了,你可以做,但不要太多。」

陈安琪觉得做品牌这几年,所有的经历都是喜忧参半。「每一季要开始的时候我都会失眠,都会觉得‘天哪,这一次我真的熬不过去了’,觉得‘我真的做不完了,我不要做一个设计师了。’」但其实她的身份早已不只是一位原创独立设计师那么单一。

青姐认为陈安琪是一个很棒的销售人员,有极强的公关能力,「她能很好地化解危机,不会因为认为对的就要去坚持,与人打交道不会正面冲突,(而是)用迂回的方式去沟通。」

相较于陈安琪,青姐认为自己对于管理员工更有心得。就连洗脸刷牙,她也一边听营销心理相关的课程,不但自己听,还推荐给同事,「每听一节(课)给 100 块钱,对团队梳理心态很有帮助,带着微笑去干活,别人肯定十倍回馈你。」

见面那天,青姐的头发在耳后看似随意地束起,蓬蓬松松地,镜片后的眼神凌厉。她上身着一件豆绿色无袖上衣,收紧的抽绳牢牢地抓住肩膀,向往自由的纤维刚扬起头,就被乖乖地扯回了肩上。

当我问及如何在母亲和品牌管理人的角色中转换时,青姐轻描淡写地说:「不需要转换,我和安琪是一体的。」

好朋友 Percy 更了解陈安琪。安琪很累,准备上海时装周的那段时间,她常凌晨两点回到 Percy 家,好像只有躺到那张二分之一的床上,才能安然睡去。Percy 收起笑容,凝重地说:「她有时候考虑别人的感受太多了,她想要让每个人开心,但事实上,这是很难的。」

创业过程中,陈安琪越来越成为一个「好小孩」,体贴照顾身边所有人的感受,有时会忘了自己,以至于她在微博上提醒自己是「离经叛道」的。

从上初中起,她就很叛逆。12、3 岁时,母亲就为她配齐了电脑、电话、手机等电子产品。青姐告诉安琪:「你不要沉迷玩游戏、看电视电影,否则会被我收掉。你会被我管理,你会很难受。」

安琪学着管控,监督和催促自己,做一个任何时候都不用大人操心的好孩子。然而当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孩子,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。

▲ ANGEL CHEN 18SS in LABELHOOD

最先改变的是穿衣风格。当时身高 1 米 6 的陈安琪,偏要钻进空空荡荡的外套里晃来晃去。

初中班主任是一位传统观念很重的英语老师。在她看来,陈安琪是优等生,她担心安琪因为对美过分执着而影响学业,经常耳提面命,安琪根本不听。「老师说不要打耳洞,我打了;不要化睫毛膏,我化着来;不要染头发烫头发,可是我就染就烫了。」

「我有七个耳洞!耳骨上还有一个。」陈安琪得意地托着耳朵。

念完高二,陈安琪只身去了伦敦,那里更前卫自由。她开始尝试漂染。「有一回漂了 7 次,」她眉头微蹙,手指揪着前额上的发根,「这里都变透明了。头皮红红白白的。」她已经很久不染发,也不想让头皮再痛了。

现在的陈安琪留着不到指甲长的寸头,连去年脑勺后甩来甩去的细辫也被狠心剪去。

▲ 陈安琪參加今年五月「LABELHOOD AS ONE」Family show

父亲波哥第一次见到安琪的新发型时,心里嘀咕,「心疼......哎呀,不是少女了......以后怎么嫁人?哪一个家庭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媳妇......」这些话他只能吞进肚子里。「我学会闭嘴。」

波哥从来没有对女儿说过「No」,「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,是她人生的选择。今天说 No ,明天说 No ,她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了。」

波哥和女儿交流的方式是塞钱。每次见到安琪,他就不由分说地往安琪的兜里塞几百块钱。在波哥的成长经验中,请客吃饭是重要的社交方式。他的朋友都是饭桌上请出来的,于是也要安琪效法,成为买单的那个人。

波哥只关注一件事,「一个小孩花的都是小钱。只有花钱,才能成为孩子王。我关注她是不是孩子王,是不是一帮同学里的灵魂人物。」

▲ ANGEL CHEN 工作室

如今的陈安琪,已不是那个仅凭无所畏惧便能立于不败之地的「孩子王」,更年轻的后辈们在身后追赶,中央圣马丁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艺术殿堂,越来越多家底殷实的中国学生毕业于此。

Vogue International 亚洲区主编 Queennie Yang 告诉我,中国的年轻设计师群体中,超过 80% 的人纯粹出于个人兴趣,品牌是否盈利并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。家庭给予的经济支持,是他们毕业即创业的最大支撑。

陈安琪的父亲波哥1990 年在汕头开设化工厂,做玩具、手机壳上的喷漆,之后在深圳开了第二家公司,生产水性建筑漆。起初是小本经营,直到安琪上了高中,「家里突然来钱了。」高昂的留学费用才有了着落。

她的同窗好友们也大多拥有家庭经商的背景,新生代设计师们对于商业天然有着更灵敏的嗅觉。Percy 和安琪见面时,也会玩笑般地问候对方:「最近生意怎么样?」

▲ 陈安琪于今年7月5日在香港举办的WOOLMARK 2018/19国际羊毛标志大赛中获得亚洲区Woolmark Prize

「如果不做设计,你会做什么?」我望着她睫毛下的眼睛,那里流动着光。

她想了想,说:「如果不做设计,我......会做老师!

「我不会去圣马丁这样的设计学院。对我来说是压力太大的一个地方。不是说我不爱圣马丁,而是作为老师,要控制整个时装行业的未来发展,整个时装行业的趋势 。不是我不愿意为这个产业付出,我希望它自由发展。

「我想做幼儿园(教)画画的老师。啧,无忧无虑!画得差了没有关系,这个孩子不会改变整个行业 ,画得好了,可以成就一个新星。」如果不用再控制一万件事情,她只想要自由。

当我问她内心的孩子多大时,她的眼睛含着星星,顿了几秒,脱口而出:「三岁!哈哈哈......」她的笑没有掩饰,也没有迟疑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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